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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騰許傑 作品

第56章 我的路是不是有點走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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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呦大小姐,快起吧,今日又來不及梳妝了,趕緊收拾收拾進宮了。”

王媽大嚷著,舉步生風地衝進憐兒的閨房,一手撩開被子,一手拽她下床。

此刻,熹光初露,凍雪才停,寒風依舊猖狂。

憐兒剛踏出房門,便一個激靈,瑟瑟發抖起來,牙齒也跟著打顫。

她把纖細的小脖子往雪披的白狐毛領口裡縮了縮,腦袋埋得低低的,快步流星跑上馬車。

今日,宣陽坊的房屋瓦舍和枯木枝丫上,殘雪斑駁,官街上已是泥濘不堪,即使鋪了沙子,但還是格外顛簸。

自從父親趙典3年前被任命為太子少傅,憐兒便得皇上恩準,為皇子公主們做伴讀了。昨夜又苦讀經史至寅時才入睡,此時依舊睡眼惺忪,疲倦不堪,小腦袋晃得快要從玉頸上滾下來。

好不容易顛到朱雀門前,她匆匆跳下轎子,迎麵的風直通通灌進袖口和領口。

剛站穩腳,一抬頭,便又愣在了原地。

隻見幾名滿身是血的大臣被侍衛拖著從西北方向行來。

他們蓬頭垢麵,髮絲亂飛,官衣上血痕遍佈,綁著手腳的鐵鏈哐鐺作響。路過之處,鮮紅的血點淌在積水的禦道上,暈開一片緋紅。

走在最前麵的那位身著紫色袍服,看來是個三品官員,隻是這象征著權力和地位的華服此刻已殘破不堪,搖擺著的金魚袋也被鮮血浸透,又臟又臭。

憐兒眼瞅著他們一步一步朝自己逼近,不禁打了個寒顫,趕忙低下頭。

她用餘光瞄去,那紫袍官人左臉的肌肉劇烈地抽搐著,腫如魚泡的雙眼半睜半合地眨著,撕裂的嘴角處不斷淌出口水和鮮血,整張臉上熱鬨極了,但眼神卻是死的。

雖說已不是第一次見此場景,但每每遇見,還是覺得靈魂被從身子裡抽出去了一樣,腳麻腿軟,心裡恐懼遍佈。畢竟,這其中的一員,隨時都可能會是她的家人。

絲絲冷雨突然飄起,伴著颯颯寒風,簡直要把人凍透了,但她的手心卻冒起了香汗。

她躲在牆簷下,幾次伸腳想往外邁,但這雨卻越下越大。

正一籌莫展,眼看著就要遲到了,忽見一名小廝顛顛兒地跑來,氣喘籲籲道:“憐兒姑娘,殿下讓我把傘給您送來。”

憐兒疑惑地接過傘,正想問是哪位殿下,便看到一個披著黑色雪披的瘦高男子在雨中行過,腿長如駿馬,大步流星,風馳電掣。

看那細條的身材和獨特的步伐,像是四皇子李沐凡。

憐兒平日裡與李沐凡相交甚少,僅幾日前,在宮中聽泉亭中作畫時,與他淺聊了幾句。

見他已走遠,便冇再多問,跟上撐起傘的小廝,匆匆朝學堂趕去。

這一陣驟雨狂風也是蹊蹺,她剛到學堂冇一會兒,便雨散雲消了。清亮的陽光透過窗紙斜斜地映進來,屋頂垂下的竹簾和紗幔也浸著光,整個教室被照得透亮。

今日,學堂裡多了很多新麵孔,前麵的座位都被占滿了,憐兒找了最後一排中間的位置坐了下來。

剛落座,太子李高便笑嘻嘻地湊了過來,撒嬌道:“憐憐,我們終於有一起的課了,等你好久了,怎麼纔來?莫不是又冇起來床?”

李高白淨的鵝蛋臉盤兒上,細細的眉,微勾的鼻,秀氣極了。眼神透光,如盈盈秋水,明晃晃的。他穿著一件天藍色緞麵長袍,套著青羅色的羊絨襖,腰間彆著一塊玉質油潤晶瑩剔透的環形青玉龍紋佩,襯得他整個人透出一股驕奢富貴之氣。

憐兒軟軟糯糯地回了一句:“殿下好早。”

便低下頭去掏書箱中的絹帛和毛筆。那雙柔情的梅花眼僅一瞥,便撩得李高心旌盪漾。

由於她今早起得太匆忙,頭髮也冇來得及盤,隻鬆鬆散散地編了兩縷小辮垂在耳側,留著厚厚的長髮披在背上。被風吹亂的幾絲碎髮依舊在臉頰上掛著,冇上色的雙唇在白嫩的小臉上微微張著,整個人看起來要碎了一樣。

李高最喜歡憐兒披著發的樣子,滿眼的愛意就要淌出眼眶,嘴角忍不住向上翹起,笑著道:“你若實在起不來,我去與先生們商量,把早課時間往後調些。”

“誰說我起不來了。”

憐兒怕他真會去乾這傻事,故意傲嬌地回道。

李高不由得一笑,嘴裡應了聲

“那就好”

隨後,哼著小曲兒回到座位上。

憐兒一隻手把絹帛徐徐展開,另一隻手拿鎮紙把邊角壓好。接著,往硯台裡加入幾滴清水,拿起墨塊開始研磨。手腕優美地轉動著,指如蔥根,柔若無骨。

絹帛上,兩位騎著鳳凰的仙人藤駕於雲上,周圍飄著各種仙物和飛鳥,雲下三位長袍男子觀賞著一隻孔雀,一個彈著古琴,一個奏著琵琶,另一個靠著個大酒罈正斟酒入杯。

這畫她幾日前在聽泉亭已完成大半,隻剩最後一些細節需修飾幾分。

隻見她慢條斯理地拾起毛筆,蘸了蘸墨汁,單鉤斜執。雖依舊垂著眼,但餘光卻時不時地向第二排靠窗的座位瞄去。

那座位旁,站著一位牛高馬大的男子,肩寬腿長,一席灰色的長褂直挺挺地垂到腳麵,整個人看起來高潔傲岸,玉樹臨風。

他右手的手腕上有道深深的口子,還未凝成痂,依舊滋著鮮血,手裡鬆鬆地握著一把執扇,食指有節奏地“啪嗒啪嗒”敲著扇柄,似乎感覺不到疼一樣。

憐兒瞥到那口子時,隻覺得手腕一緊,眉頭不由得皺了起來,忍不住在心裡責怪起他的不小心來:上週才聽說他的手心被紮了一刀,今日又添新傷,真讓人不省心。

想到這,她甩了甩頭,在心裡警告自己莫再做白日夢了,畢竟自己跟他連熟人都算不上,又有什麼資格去操心?更彆提責怪。

剛要定下心來繼續作畫,她又被門外隱隱約約傳來議論聲吸引去了注意力。

“你們知道麼,去年淵平之戰害死高靖大將軍的罪臣,今日終於判了。”

一聽到“淵平之戰”四個字,她心裡一哆嗦,立馬打起了十二分精神。

轉過頭朝虛掩的門縫裡看去,幾位翰林院先生的衣襟晃動著,明顯在討論著什麼大事。再豎起耳朵仔細一聽,這其中還有父親的聲音。

“你是說,中書令範仁見?”

“正是。誰不知淵平之戰高靖將軍孤軍戰死,是有人從中搗鬼,假傳皇令,拖延半月不予援軍呐。冇想到三日前皇上革了範大人的職,是跟高將軍的案子有關。今日早朝一過,皇上便命人將範仁見打了個半死後,拖去大理寺了。”

自從高將軍隕落後,過去這一年裡,無論宮裡宮外,都四處流傳著他的故事。

南陽王高靖是當今聖上李爾民親封的親王,雖說異姓郡王並不少見,但異姓的親王,高靖將軍還是頭一例的。

皇上和高將軍從小一同長大,情勝手足,高將軍戰死後,聖上悲痛欲絕,立誓將其獨子高末極視為親兒子撫養,並加封他為晉陽親王,地位比其父南陽王更勝一籌。

而這高末極也很是爭氣,文韜武略,曠世奇才,無論氣魄還是胸襟,相較於高靖,都有過之而無不及。年僅15,便在再一眾公子皇孫中呼風喚雨,連太子都要讓他三分。

“冇直接斬首?”

趙典的聲音又響起。

“估計還得再審審再死。”

“也是,一個區區中書令範仁見,怎敢陷害高將軍?要麼就是被犧牲的棋子,要麼就是活脫脫的替罪羊。”

“哎,也不知道高靖到底是礙了誰的事,擋了誰的道了,落得這樣一個下場。也是可憐了高末極那孩子。”

憐兒聽著門外持續不斷的議論聲,攥緊了手中的帕子,心中不期然想起之前父親講起高靖將軍的豐功偉績時,神采飛揚,滿眼崇拜的樣子。

高將軍在一眾親王裡戰功最多,與皇帝又交情至深。說起想看他跌落神壇的人,那可太多了,但要說他礙了誰的事,擋了誰的道,多半也隻會是權勢最高的那幾位手握兵權的親王。

念及此,憐兒幽幽地歎了口氣,又不自覺地朝窗邊那男子望去。

窗戶雖是緊閉著的,但還是可見窗外梅花樹的剪影在風中晃動。男子的背影高俊魁偉,氣宇軒昂,但在那梅花樹掠影的襯托下,卻又顯得有些蕭瑟和孤獨。

同樣是一支獨傲,至少梅花還有柔情的一麵,但他似乎隻有冷若冰霜的疏離。

憐兒正看得出神,隻見那男子忽然回過頭,兩人的眼神正巧對上。

她一驚,眼睛瞪得圓圓的,接著,不自然地抿起嘴,衝他點了個頭,擠出一抹淺笑,香靨凝羞,紅暈飛腮。

她將手中的帕子攥的更緊了些,指甲掐進了手心的肉裡也絲毫冇察覺,唯獨能感到的是心臟在胸中瘋狂亂竄,似乎就要蹦出嗓子眼兒了。

任身邊人潮湧動,此刻,她眼裡隻有他。

3年前,她第一次見到他時,也是這般心跳不止,但今日,似乎又有些不同了,她也說不清是哪裡不同了,隻感覺腿腳發軟,一股暖流通便全身。

那男子卻是麵無波瀾地轉身坐下了,眼眸和她對視的那一刹,如飛鳥劃過長空,不留下一絲痕跡,甚至,連一個點頭示意都冇有。

她怔怔地盯著男子巍峨的背影,心中百感交集,嘴裡兀自嘟囔出三個字:

“高末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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