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隻要一分鍾。
讓她說出口!
舒香濃手捂住眼,淚水從掌縫流下來。
為什麽一分鍾都不等。
為什麽……
餘震來的時候城市又響徹了尖叫聲,像被上天懲罰的弱小動物在聲嘶力竭地求救。但冇有神明降臨救世。
舒香濃手機被沈矜遲拿走,隻好麻木地坐在原地的昏暗裏,看著天上圓圓的月亮。想著母親初中教的: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
她不知道自己在什麽心情。
就跟隨大地搖晃。設想是不是那一瞬間她就被砸死。
但事實證明瞭沈矜遲的聰明。他剛纔看似不經意隨意把她推開,但這個地方確實安全,她甚至有點仔細去感受了地晃。像在體驗個刺激的遊戲。
這一夜。
混亂持續。
舒香濃聽著人們撕心裂肺呼喊心愛的人名字,得不到迴應,然後放聲地哭泣。
她想了很多,想起八歲第一次見到沈矜遲。
小男孩時常呆坐著,手臂掛著喪事的白布,整個人像個空殼子。
所以那一年,沈矜遲也是像她現在這樣坐著,聽著、看著親人在眼前死去,是嗎?所以他變得不想再愛任何東西。
因為知道每條命都有期限。
冇有愛,不參與這世界,就不會因為失去而難過。
現在,她似乎變成了當年的男孩,在經曆他曾經經曆的一切。
舒香濃抱著膝蓋,哆嗦地看著天空,想到沈矜遲轉身前說的最後一句話:生命是一場饋贈。哭著,又笑著。
是她說過的。
她說過。
第55章
第五十五夜(大/結/局)
那場突如其來發生在臨清的7.6級地震,
持續了96秒。後半夜月亮隱入陰雲,在漫長溫柔的毛毛雨裏,大地還在不時地震顫。
餘震中老街區完全垮塌。
房屋傾倒上無數。
死傷人員以萬計。
官兵戰士夜以繼日搜救,
醫生護士搶救傷員。整一個月,
臨清市綿延在一片哭泣聲裏。
“媽媽,
什麽是死亡啊,是不是很可怕?”
玻璃屋頂的花房裏,
穿著亮片裹身裙、嘴唇殷紅的女人抱著小姑娘,手裏的平板電腦播著六年前的新聞視頻,
五歲的小姑娘剪著齊劉海,一雙細白眼皮,
小模小樣的清秀氣逼人。
女人嘴角上翹,浮上一對白淨梨渦,“死亡就像排隊打針,每個人早晚都會輪到的。就算不是地震,
也有其它方式。”
“那些在地震裏去世的人好可憐啊,
他們的家人也好可憐。”
小姑娘打哆嗦,“我好害怕,
我不要死~~”
女人撫摸她的小臉蛋:“生命呢,是上天賜給你的禮物,
本來每個人都不存在這個世上的,
被贈了禮物才能活一次。所以死亡就是回到最初而已,
別難過也別怕。”
輕輕眨著黑白分明的眼睛,看著舒香濃紅唇一開一合,聽得似懂非懂,想了想,從她腿上下來,
去拿鮮花桌上的兩張相框。照片裏麵是唐芸和周清致。
她左右手一邊拿了一個,分別親了她們一下:“所以,我也不應該為外婆和太奶奶的離開傷心,是嗎?”
舒香濃揉揉她頭髮,“小小傷心一下就好啦。世上的每個人,都是來享受禮物和幸福的,她們隻是享受完了,去休息了。”
輕輕點點頭。
沈矜遲推開花房的門,剛好聽見舒香濃說到這。
他眼皮半垂,默了一秒才嘴角拉開微笑。
“爸爸來了!”輕輕眼睛發亮,與沈矜遲一個模子刻出來的臉,拉拉舒香濃的手腕。“媽媽,爸爸回來了!”
舒香濃回頭。
——鋪滿陽光的花房門口,長身玉立站在門口、襯衣西褲的男人。陽光照著他無塵的麵頰和眼睛,襯衫疊起的手臂有一道傷疤。那表情寡淡純潔如舊。
她一秒笑出來,走過去的過程沈矜遲也瞧著她。舒香濃手吊在沈矜遲如玉的脖子,看他眼尾眯上溫柔。“嗨~沈哥哥這是想我了嗎?這麽早下班。”
“咳嗯——!”
沈矜遲冇說話,背後有一道清嗓的聲音。白髮斑斑的舒展走出來,朝笑眯眯望著父母的小傢夥伸手:“走了走了!輕輕。”
小姑娘不情不情願喊了聲“外公”,踟躕著:“我想跟爸爸媽媽一起……”
“嘖。”舒展拿出退休前教訓學生的架子,嚴肅道,“知道外公陽台養的八哥為什麽叫電燈泡嗎?”
沈輕輕:“不,知,道~”
“不知道自己想!想明白了再回來找爸爸媽媽玩。”
“輕輕想不明白。”
“那再想。學習要有鍥而不捨的精神才能考高分!不能跟你媽媽學!”
“……哦。”
一老一少說著走遠。
舒香濃掛在沈矜遲脖子上,瞧他們背影一捂鼻子笑,嫋嫋婀娜。“我爸有了新的教育對象,總算放過我了……所以給你生個孩子是對的,解放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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