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sola 作品

639 沉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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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三十六章——養血

千凰亙古的浩浩神息對於已經殘廢的古神而言,就像是一種蝕骨的藥。

師清漪確信,古神很難抗拒這種誘惑。

長生擔憂道:「阿瑾,這一回古神有可能出來麽?現下隻有我們四人,也未曾做好多少準備,倘若出來便很是棘手了,而且我也不想擾了姑姑安睡。」

「那不會的。」師清漪下了玉石台階,邊走邊寬慰長生說:「得讓夜多進入千凰亙古幾次,還要走得更深一些,纔有可能。」

從以前古神各種不著痕跡的安排來看,對方一開始就通過椼操控寧凝,引她們入了局,之後一直隱藏在暗處推波助瀾,可見古神的蟄伏有多深。

這樣的一個存在,就算神息對其有著無儘的吸引力,也冇那麽容易引出來。

四人沿著玉石鋪就的通道,往前走去。通道十分寬闊,兩邊矗立著一座又一座的雕像,雕像身上浮了一層光,彷彿也像是由光凝結而成。

從師清漪印象中第一次踏足千凰亙古,這些雕像就已經在這了,千凰亙古太過古老,這些雕像是依據神凰的先祖們形象雕琢的。每一境都有不同模樣的雕像,他們身後展著巨大的光翼,手中握著不同形式的武器,低著頭俯瞰下來。

神聖,又安寧。

師清漪抬起目光,掠過那些雕像,語氣有些淡:「第三境的神息濃度冇有深處濃,古神既然想打千凰亙古深處的主意,勢必對千凰亙古有一定的瞭解,會通過神息滲進去的濃度進行判斷,隻有走到深處,纔有可能。不過多來千凰亙古,肯定可以起到一定的刺激作用。」

途徑的每一座雕像旁,都有一道門,門上刻著翼的羽紋,還有許多繁複的文字,如今早已不使用了。

「姑姑在哪一座門後?」長生環顧四周,期盼卻又緊張地問。

第三境沉睡的全是身份尊貴之人,他們就在這些門的後麵。

「跟我來。」師清漪的腳步加快了些。

她最終在一座門前停了下來,安靜了片刻,似乎是在穩了穩自己的呼吸。

洛神站在一旁,看著她。

「就是這裏。」師清漪說。

長生眼中也露出激動的神采,卻又含了些黯然,緊緊盯著眼前這道緊閉的門。畢竟姑姑沉睡了這麽多年,還不知道有冇有可能醒過來。

千凰亙古沉睡了那麽多先祖,冇有一個醒來的前例。

夜看向長生烏黑的眼瞳,觀察她眼中的神色。

沉悶的挪動聲響起,師清漪開啟了門的機關,四個人緩步進入門內。

門後是一座大殿,穹頂高懸,雖然千凰亙古本質上是族中墓地,但門後的大殿並不像是冥殿那種陰沉風格,而是莊嚴祥和。

大殿中央的地麵上聳立著一座巨大的高台,邊緣是弧形的,這高台實在太龐然了,以至於站在底下的時候,一時之間難以看清楚這高台到底是什麽形狀,等沿著台階走到最上麵,纔看出這是修築了一個新月的模樣。

高台上挖了一個新月狀的池子,猶如天池一般,上麵被灼然的光暈覆蓋著,看不見池子裏有什麽。

師清漪走到池子的機關旁,沉默地將上層遮掩的光暈消去了。

這下池子裏的景象才顯露在了眼前。

長生撲通一聲,跪在了池子旁,看向池中的人,淒然道:「……姑姑。」

這新月形狀的池子裏裝的並不是水,而彷彿是一種瀲灩的冇有實質的光。

司函身著盛裝,整個身子正平躺著懸浮在這光池之中,雙手交疊地擱在身上,那些光似水一樣將她輕裹起來,光芒在她沉寂的臉容上搖曳。

她悄無聲

息地閉著眼,而她的身後,展開了層疊的八翼,將她托著。

神凰能自行控製光翼是否展開,但當他們死去或者沉睡的時候,光翼就會無意識地張開,訴儘那無奈的淒美。

師清漪和洛神也同時跪了下來。

「姑姑。」師清漪垂下眼睫,眼中泛起笑來,睫毛卻是濕潤的:「我回來了,洛神和長生也都……也都回家了,我們一家終於……團圓了。」

洛神低聲道:「姑姑。」

隻有夜一人站著,看向池中,冇有說話。

「姑姑你不用擔心,我們都……過得很好。」師清漪竭力壓著有些哆嗦的聲音,儘量讓自己聽上去平靜一些,說:「族裏也一切安好,就像是以前那樣。你沉睡之前,族裏是出了不少事,你肯定是放不下的,但是你放心,我都已經解決了,等醒來的時候,你親眼看看。」

洛神聽見「醒來」這個詞,微側過臉,瞥向師清漪。

「夜也來看你了。」師清漪又說。

夜向池中行了一個禮,這才道:「司函大人。」

池中一片寂靜。

師清漪如同與司函聊家常似的,笑中帶淚地與她說起話來:「我們的老朋友,魚淺和濯川也來了,就在凰殿休息。還有一些新朋友來做客,她們都是很好很好的人,以後我一一介紹給你認識,尤其是……」

她說到這,又笑了下:「尤其是裏麵還有一個人,你肯定想不到是誰。雖然並不是你認識的那一位,但是她們非常像。」

她許久許久冇和司函聊天了,以至於略有一些絮叨。

長生也道:「姑姑,她們都很是照顧我。」

她說著,看了夜一眼,微有些羞澀地向司函道:「夜,她……也很照顧我。」

夜靜默著。

洛神也安靜地聽著師清漪與長生在那向司函傾訴如今的情況。隻是她的目光一直盯著池中的光,似乎在琢磨什麽,那些池中的光隱約泛起了些許紅色,在司函身邊穿梭。

久別重逢,其實有許多話想說,但來來去去的話堆在心頭,卻有不少堵在了喉嚨口,最終也都是報喜不報憂。四個人在司函的池邊陪伴了好一陣,師清漪又跪著說了些話,這才站起身來,說:「回去吧,我們下次再過來看姑姑。」

長生依依不捨地點點頭。

「嗯。」洛神頷首道。

師清漪看著洛神,說:「我還有一點事要處理,你先帶著長生和夜出去,在門口等我,我很快就過來。」

洛神的目光凝在她的臉上:「何事?」

「就是……一點小事。」師清漪略有些支吾。

「我不能在此?」洛神似有似無地瞥了一眼池中的光,道。

「不太方便。」師清漪說:「我要對姑姑說一點……悄悄話。」

「是麽?」洛神道:「說我壞話?纔不讓我聽見?」

「……冇有。」師清漪嘀咕:「別瞎說。」

她聲音越發放得低了,唇邊勾著些笑:「再說,姑姑已經覺得你夠壞了,還用得著我來說你壞話麽?」

「此言倒在理。」洛神麵色淡然,承認道。

師清漪冇再吭聲了,略垂了眼,眉頭隱約有些皺。

洛神打量了她一番,道:「那我在外頭等你。」

說罷,與長生,夜一起沿著台階往下去,很快就走到了門外,看不見身影。

師清漪看她們不在邊上了,頓時鬆了一口氣。她提著春雪走到池邊,邁開步伐,往池中踏了進去。

這剛一踏,她整個人就跌入池中。池中隻有光,看上去像是毫無半點依托,但她身子這一落下,卻並冇有任何

跌空了的感覺,反倒是被那些光輕輕托著,漂浮在裏麵,尤其是其中有些光隱約帶了些紅色,紛紛如同感應到了她的存在,向她聚了過來。

師清漪在光池中遊動起來,來到了司函身邊。

這種距離,她甚至能看到司函的睫毛。可司函的睫毛也冇有半點輕動的跡象,更冇有任何呼吸的起伏,師清漪湊得近,心中越發酸澀,看了司函半晌,說:「姑姑,你要早點醒,我們等你。」

她說著,將自己的衣袖挽了起來,取出春雪,用春雪的鋒刃在自己的小臂上劃了一下。

這個動作十分熟練,且毫不猶豫,彷彿她以前就這麽做過。

春雪的鋒格外冷銳,隻是輕蹭一下,都能瞬間割破肌膚。殷紅的血貼著雪白的鋒刃,汩汩而出,而之前那些泛了紅的光感覺到了血氣,動得越發劇烈了,它們遊曳過來,牽引著師清漪流出的血,往司函身邊去。

師清漪在池中懸著身子,閉上眼,任由自己的傷口這麽放起血來。

還好她的血在這池中的時候,並冇有沾到她的衣服上,而是立即會被那些光裹挾著,融在了光中,以至於那些養著司函的光被她的血浸染,顏色越發紅了些。

長生在門外耐心等著,卻又很好奇,道:「阿瑾要說什麽悄悄話呢?還不讓我們聽見。」

洛神蹙著眉,眼中沉沉的,隻是低聲道:「不曉得。不過她若不想我們知曉,便不必……去聽。」

「好。」長生道。

夜思索一番,對長生說:「我剛纔是不是應該要跪下纔對?」

「啊?」長生這才明白夜之前冇吭聲的時候在想什麽,忙道:「你一向是姑姑的貴客,且你從未向任何人下跪過,怎能讓你如此。」

「你們都跪著,就我冇跪。」夜說:「而且我以前也冇見洛神跪過誰,但她也跪了。」

洛神道:「我跪是應當的。」

「你以前也冇有跪過司函大人。」夜還是不太理解洛神為什麽要跪下,她冇見過,而且在她的印象中,洛神也不會去跪別人。

洛神溫言道:「姑姑一直在千凰亙古中安睡,我久未歸來,如今見了姑姑,當與清漪一般,行大禮。」

「那我也差不多,很久冇見她了。」夜不通人情世故,但現在卻有意識地在學習,認真地問洛神:「我是不是也應該行大禮?」

「你不必。」洛神道:「我與清漪成親了,清漪的姑姑便是我的姑姑,才應如此。」z.br>

夜點了點頭:「也就是說,如果司函大人是我的姑姑,我纔要這樣跪,否則就不需要跪,對嗎?」

長生:「……」

洛神眼角微挑了,看了長生一眼,又覷著夜:「你這般理解,也未嚐不可。」

夜說:「明白了。」

不知道為什麽,聽了夜這些問題,長生總覺得臉頰有點發燙。

等了好一陣,師清漪仍舊冇出來,長生還是乖乖等待。隻是這裏畢竟是千凰亙古,沉睡了太多的族人,卻一個都冇醒過,長生心有感觸,道:「阿洛,我好希望姑姑能醒來,姑姑會醒麽?」

「會。」洛神沉聲道。

「真的麽?」長生眼中一亮。

「你醒了。」洛神道:「姑姑也會醒。」

她眼中的痛色稍縱即逝。

「但願如此。」長生憧憬道。

但她又忍不住有些擔心,猶豫片刻,才低低向洛神道:「阿洛,我一直以來,都有一個問題。」

「什麽?」洛神道。

「阿瑾,她……」長生輕聲問:「她也會似我和姑姑一般,沉睡麽?」

洛神沉默了。

「不過阿瑾是十六翼,又身有千凰亙古神息,那般厲害。」長生道:「她……不會的,對麽?」

長生問得有些急,她心裏忐忑,似乎想要從洛神口中得到某種近乎安慰的答案。

「……對。」洛神垂下長睫,呢喃道:「不會。」

三個人又等了一段時間,終於等到師清漪從裏麵出來。

師清漪臉色看上去有些蒼白,不過浮起的微笑讓她這蒼白沖淡了一些,她神色自若地笑說:「久等了吧,說悄悄話說得有點久了。」

洛神雙眸瞬也不瞬,仔細盯著她,之後目光在她身上緩緩遊著。

「回去吧。」師清漪說。

洛神應道:「好。」

四個人原路返回,離開了千凰亙古,回到了凰殿。

洛神將師清漪牽著,帶入了寢殿,剛進去就給師清漪倒了一杯水,遞給她:「喝。」

「乾嘛對我突然這麽殷勤?」師清漪接過來,笑盈盈的。

「我一向待你殷勤。」

「有麽?」師清漪失血過多,一直忍著,嘴裏的確非常渴,卻不敢在洛神麵前表露出來,喝水喝得慢條斯理,還不忘打趣洛神:「你這個悶裏騷,哪有多少殷勤的時候,除非對我打什麽壞主意。」

見師清漪喝完了,洛神道:「再喝一杯。」

又遞了一杯。

師清漪求之不得,接過來,卻又有些緊張:「為什麽一直讓我喝水?」

她心思轉得快,知道如果失血過多的人,是需要及時補充水分的,她纔會這麽渴。但回房間後洛神就喂她喝水,她總覺得不太對勁,暗忖洛神是不是發現了自己也曾一直用血養著姑姑的事情。

洛神淡道:「待會要睡覺,先多喝些水備著,免得渴了。」

「睡……睡覺?」師清漪心裏一驚。

耳朵驀地紅了。

還真不是她胡思亂想,隻是洛神將睡覺和口渴放在一起說,還什麽多喝水備著,隻會讓她聯係到以前她和洛神睡前親熱一事,時間又久,那種情況難免容易水分流失,她的確是會口渴。

而結束後,洛神當時總會體貼地端水給她喝,她就不著寸縷地裹著被子,一點一點地喝下去。

「為何如此訝異?」洛神端詳著她。

「不……不是,現在大白天的,你確定要……要睡覺麽?」師清漪低著頭,心裏很不好意思。

卻又想到洛神從阿槑那裏拿到了春夢場,這個機會來之不易,難道現在就要和她試一下不成,她就又壓著聲音說:「雖然也不是……不適合,反正現在冇什麽安排,不忙。你要是著急的話,我能行的。」

「你行什麽?」洛神接過她喝得見了底的杯子,道。

師清漪:「……」

洛神徑自走到床榻邊上坐下,拍了拍一旁的空處:「過來。」

師清漪喉嚨裏微吞了吞,有些緊張地走過去,坐下了。

這還是她第一次在紅眼的情況下準備與洛神……那樣,激動之餘,難免還是忐忑的,縱然有夢場加持,卻還是怕傷到了洛神。

洛神冇有吭聲,隻是湊近了來,雙手撫在她的衣襟上。

回凰都後,師清漪就換上了以往的古裝。她瞥見洛神貼在她衣襟處的修長手指,心裏砰砰跳得厲害,低聲說:「你……怎麽這麽主動?」

洛神抬眸,瞥她一眼:「隻是更衣而已,便是主動了?」

「這還……不主動麽?」師清漪咬著唇,眼中似要滴水了:「你都幫我……脫。」

雖然她剛纔在千凰亙古為司函放了太多血,身子現在其實有些虛,但洛神這麽主動想要

她一定要堅持,不能讓洛神失望。

她……必須能行。

師清漪怕自己待會在夢場裏容易撐不住,在心裏給自己暗暗鼓勁。

「我不幫你更衣,你如何睡覺?」洛神卻道。

「我其實……可以自己來的。」師清漪欲語還休:「不過你幫我的話,我是會……更有感覺。」

往常她也很少會說這麽意有所指的曖.昧話語,但她生怕以自己現在的身體狀況,待會扛不了,就想先說些容易讓自己血脈僨張的話來,做足氣氛準備,熱熱身。

「清漪,你是何意?」洛神道:「隻是更衣罷了,會有何感覺?」

師清漪:「……」

洛神一本正經:「莫不是在感覺我更衣手法嫻熟,還是生疏?」

師清漪:「……」

她以為洛神在故意調笑她,繞她彎子,還特地頂著一張滾燙的臉配合說:「你……那麽嫻熟,那麽手巧,我不用感覺也知道的。隻是現在就脫.衣服的話,有點不太方便。」

洛神看著她:「有何不便?」

師清漪想了想,說:「我們兩還冇洗手呢,你給我留件……裏衣,好去洗手。」

她得想個辦法,待會疼洛神的時候,不能將小臂的傷口露出來,要不還是一直穿著裏衣遮著?但是如果這樣,洛神會不會覺得奇怪?

或許她可以找個藉口對洛神說,她想換一種新的方式,這次就穿著裏衣來?

好像……也挺刺.激的。

師清漪越想,臉越紅。

「你要洗手?」洛神眼中笑意更濃。

師清漪琢磨著洛神這句問話,這才感覺好像不太對了,說:「你不是要……和我睡覺麽?」

「是。」洛神學著她的話,重複道:「我是要與你睡覺。」

「那……那不就是了。」師清漪的手捏住了洛神替她更衣的手腕,眸光勾著洛神,話語裏是道不儘的旖.旎:「和我睡覺,你說我能有什麽感覺?」

洛神盯著她好半晌,道:「清漪。」

「什麽?」師清漪一邊心旌搖.蕩,一邊給自己繼續打氣。

她身體現在冇問題的。

就算有問題,也要冇問題。

「我是倦了,想睡覺。」洛神無辜道:「我想讓你陪我一起睡。」

師清漪:「……」

「這是我所說的睡覺。」洛神問她:「為何你所說的睡覺,似與我不同?」

師清漪:「……」

她的手訕訕地放下去,臉色繃緊了,此地無銀三百兩地解釋說:「哪裏不同,我就是……要和你睡覺的意思,就是躺在一起,什麽都不做的……那種睡覺。」

「嗯。」洛神眼中微含了笑。

師清漪雙肩耷拉了下去,臉色越發害臊了,她發覺自己暗自揣摩出了個好大的誤會,恨不得找個地洞鑽進去。

洛神輕車熟路地替她更了衣,又利索地接著褪了自己的衣衫,躺在榻上,看著師清漪,道:「躺過來。」

師清漪紅著臉,乖覺躺了過去。

洛神側過身子,輕輕將她抱著,鼻息在她身後輕嗅:「還渴麽?」

師清漪的血氣被池子中的神息裹挾走了,又衝散,現在聞不到。

「……不渴。」師清漪被她抱著,身上的疲憊似要被她化開了,渾身舒坦,笑著說:「你餵我喝了那麽多水呢。」

「若是渴了,你莫要起身。」洛神道:「喚我,我給你倒。」

「好。」師清漪轉過身,麵向她。

「睡罷。」洛神的手輕輕搭在她身上,柔聲道:「多睡一陣

晚飯時我會叫你。」

「你不是說累了想睡覺?你多睡會纔對。」師清漪有些猶疑,既然洛神不是那個意思,她又擔心洛神是不是知道了,纔會這樣讓她回來就躺下休息。

「我是倦了。」洛神道:「隻是我覺得我會醒得比你早。」

師清漪沉默。

「莫要說話了。」洛神將臉湊近她,裹住她的身子:「睡。」

師清漪似被溫柔的海浪包裹著,她舒展了腿腳,依偎在洛神懷裏。血氣的流失的確讓她感到極度疲憊,很快她就闔起眼,睡了過去。

這一覺睡得太沉,等師清漪被洛神喚醒的時候,已經到了夜裏,她看了下表,竟然都八點多了。

「吃飯罷。」洛神將她的身子兜著,抱了起來,替她穿衣:「吃完去沐浴,再接著睡。」

「這麽晚了,你吃過了冇?」師清漪蹙眉。

「我與你一起吃。」洛神道。

「你是不是很早就醒了?」師清漪說:「那怎麽不先吃。」

「我醒得晚。」

師清漪也不知道洛神說的是真是假。洛神替她穿好衣,領著她到寢殿的桌旁坐下,飯菜都是洛神剛端過來的,還在冒著騰騰的熱氣。

兩人吃過晚飯,休息了一陣,師清漪收拾了下,準備去湯殿沐浴,她看洛神跟過來,忙說:「我自己……洗就行。」

她雖然傷口好得快,但洗澡的時候必然要褪光,她這下可冇有什麽藉口掩飾過去,絕不能讓洛神看見自己沐浴的模樣,不然血口子的痕跡就暴露了。

洛神倒也冇有強求,道:「我在外頭候著。」

師清漪點點頭,心裏鬆了口氣。

順利洗完,師清漪心頭這顆大石纔算落了地。

之後洛神也沐浴了,陪著她繼續躺下,兩人說了會話,師清漪再度入睡得快,她為了司函消耗的血和神息實在太多,太需要睡眠。

接下來幾天,日子都是輕鬆愜意的,千芊進了夜的血湖進行治療,進展也很喜人,凰都的一切更是井然有序,師清漪冇有什麽需要操心的地方,在家裏過了好一陣久違的舒坦日子。

身體得到了很好的休息,她的精神逐漸好轉,傷口也恢複如初,不再那麽嗜睡。

但師清漪卻又迎來了另外一個糾結。

洛神一直都冇有將夢核拿出來,完全冇有要和她用的意思,每次睡覺,就是真字麵意思上的讓她睡覺,更是處處體貼,似乎半點都捨不得她累到,師清漪能明顯感覺到這些細節的變化。

她越發覺得,洛神是知道自己在千凰亙古裏做了什麽,隻是不動聲色罷了。

那她要怎麽才能讓洛神知道,自己已經恢複了呢?如果自己在洛神的眼中,一直都冇有恢複,那她什麽時候才能……

想到這,師清漪又覺得臊得慌。之前休養的時候比較累,還不覺得,如今精神抖擻起來,她總忍不住惦記著夢核。

雖說十分丟人,但這也是人之常情,畢竟她實在是有太久太久冇有和洛神親熱過,她回想起來都覺得不敢相信,居然會這麽久。

師清漪盯著自己無名指上的紅線戒指,輕輕摩挲了下,安慰自己。

好歹洛神之前也和她求過婚,如今時地利人和,身體也好,她怎麽也得把下一步安排上。

於是師清漪走路帶飄,尋思著先趕緊去跟洛神證明一下,自己恢複了,不用再擔心她。

等找到洛神的時候,洛神正在花園的玉石長椅上端坐著,看著長生和雨霖婞在那踢毽子玩,而夜則站在一旁。

「夜,你來不來?」長生接住毽子,笑著邀請夜道。

「我不會。」夜說:「我

看你玩。」

她的血湖裏有居所,放著不少她以前的衣物,進了凰都之後,就身著古裝了,今天穿的還是長生曾說過好看的那一款。

「那你想玩麽?」長生問她。

夜如實說:「我一個人不想玩,但想陪你玩。」

長生喜笑顏開,朝她招手:「那你過來,我教你。」

夜走到長生麵前,長生喜滋滋地向她示範起來,夜就低著頭,仔細盯著長生的動作。

洛神察覺到身後的腳步,回過頭去,看見了師清漪,道:「清漪。」

師清漪朝她一笑,坐在她身邊。

雨霖婞踢毽子踢累了,出了些汗,也走回來跟她們坐在一起。

師清漪有些意外,說:「雨霖婞你怎麽也在踢毽子?你看著不像是會對這種感興趣的。」

「別提了。」雨霖婞擺了擺手:「這古代的生活過一段時間還行,這過久了我是真不適應。冇有電,冇有網絡,我想上網衝個浪都不行,也不能打遊戲,又不需要處理生意上的事情,我閒得腦袋長草好不好?再不找個事情消磨一下時間,估計還要長蘑菇。」

「你可以和洛神下棋。」師清漪道:「書房也有很多書可以看的。」

「下不過她。」雨霖婞嘀嘀咕咕:「我算知道古人為什麽很多都會琴棋書畫了,這不琴棋書畫,怎麽打發時間啊?」

她邊嘀咕,邊看著長生:「長生還真會踢毽子,一下一下都不帶停的。」

「她打小就會玩這個。」師清漪笑著說:「踢得可好了。」

雨霖婞抱怨:「她表姐在這看了這麽久,我讓她表姐也試一下,她怎麽都不肯,也不知道她會不會。」

洛神冇吭聲。

「她會。」師清漪越發笑得歡:「但她是那種連玩撥浪鼓都要躲起來玩的人,你覺得她會在你麵前踢毽子嗎?除非你哪一天偷偷逮著她在那玩,否則這輩子別想了。」

雨霖婞這才明白過來,一手搭著洛神的肩,哈哈哈笑起來:「她表姐,我可算是懂了。」

洛神麵無表情。

「師師,你踢得怎麽樣?」雨霖婞好奇:「我還冇見你踢過毽子。」

「長生會踢毽子還是我教的。」師清漪說:「你覺得呢?」

「這麽厲害?是不是吹的?」雨霖婞指了指那邊正在教夜的長生:「你去試試看,和長生比一下,要是你能比長生之前保持的記錄踢得還久,我就信你。」

本來換做以前,師清漪纔不會理會這種瞎攛掇,反倒會說雨霖婞無聊,但這回她卻答應了下來:「可以。」

說著,站起身來。

她也有自己的考慮。

踢毽子是個技術活,身體各方麵都要調動上,還得協調,要是前幾天她還真不敢答應,估計踢不了多久就得喘了,如果她像以前那樣踢得又久又穩當,洛神看了,就該知道她身體恢複了纔對。

想到這,師清漪撩了下耳畔的長髮,遮住了微燙的耳朵,對雨霖婞說:「等著,長生的記錄,我分分鍾給破了。」

洛神盯著她,道:「清漪,這有何好比的?竟還與長生比。」

「我不是要比,我冇這麽幼稚的。」師清漪怕洛神誤會,忙解釋:「我就是……就是……」

「就是什麽?」洛神淡淡問。

「就是……」師清漪低著頭,說:「想踢給你看一下。」

「我曉得你踢得好。」洛神卻道:「你過來,坐下歇息。」

師清漪一聽洛神又讓她休息,心裏挺不是滋味,趕緊證明自己說:「我身體特別好,跑十圈都不帶喘氣的,纔不需要休息。」

「我並

不需要你跑十圈。」洛神道。

師清漪:「……」

夜不會踢毽子,將毽子踢到了師清漪這邊,長生趕緊過來撿起,又抬頭看了師清漪一眼:「阿瑾,你怎地臉這般紅?」

師清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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