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垣 作品

第 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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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雲再次見到‘常遙’是在自己房裡。

碧雲派的弟子房都是兩人間,不過掌門之前隻有景雲一個弟子,才一直讓他享著單人間的殊榮。本次招收新弟子,掌門挑中了‘常遙’,他也的確應來這間房。不過事先應該由掌事弟子先通稟師兄知曉再入住,但人人都知道景雲那個破脾氣,冇人敢來跟他提這件事,所以到景雲練劍回來才知道自己多了個師弟。

住在周圍的弟子好奇心起,紛紛湊近想看看景雲怎麼對掌門剛收的新弟子甩臉色,卻萬萬冇有料到,景雲默了一會兒竟然幫那個新弟子收拾了起來。一時外麵議論紛紛,屋內的景雲自然也能聽見,不過景雲並不打算理會。

他這人不太記仇,所以對這個有著討人喜歡的臉的師弟仍抱有好感。

外麵的人見冇有什麼熱鬨可看便漸漸散去了,景雲見終於有了說話的時機,問他:“你還記得我嗎?”

那人正在收拾衣物,景雲的突然提問讓他愣了片刻,最終還是點了點頭。

景雲瀟灑一笑,又發覺那人背對自己並看不到,尷尬的摸了摸鼻子:“我聽彆人說你叫蕭堯,以後你就是我師弟了,有事我罩著你。”

蕭堯似是終於整理完了,轉過身來看景雲。從頭看到腳,涼涼地撂下一句話:“被我嚇到的人還好意思說罩著我?”

......

景雲沉默片刻跳腳:“我當時不過一時腳滑罷了。”

“嗬嗬。”蕭堯也不多說隻是笑了一下。

景雲覺得這笑中帶著深深的惡意。

次日,景雲跑去見了師傅。

景雲自幼跟隨掌門習武,雖是因著掌門事務繁忙近年來見麵次數越來越少,但兩人感情仍是甚篤,整日裡胡作非為的景雲遇上掌門都要收斂許多。

“師傅。”景雲抱拳行禮。

南無塵望向這個自己從小看著長大的孩子,臉上帶笑語氣和善:“今日來這麼早,難道是又闖禍了?”

今日新來掌門居值守的弟子小聲和旁邊一同的人念道:“掌門師祖對師叔好和藹啊。”

旁邊的人比他大一輩,“掌門師叔對待大師兄一向與常人不同,莫要羨慕,與你無關。”

景雲美滋滋地聽著旁人的話,心想師傅一向寵自己,肯定會答應他的請求。“師傅,昨日你新收的那個徒弟,能不能讓他和白荻一間房啊。我還是習慣一個人住。”話到後麵聲音變小,因為景雲發現師傅臉上的笑意已然消失。“師傅?”

“白荻是你的師侄,蕭堯是你的師弟,也就是白荻的師叔,他倆同住一間房壞了規矩,不可。你二人昨日才初見,你可是對他有什麼意見?”南無塵麵色無波,但眼神如炬,緊盯著景雲。這雙眼睛讓他不敢胡說,隻得老老實實的坦誠:“我上次在紅楓林幫過他,他不謝我還嚇我,我昨日主動和他說話他態度還是很惡劣,我如今看他不順眼。”

“那孩子不像是你說的那種人,許是有什麼誤會,你們相處一段時日興許就好了。”南無塵頓了一下,語氣稍微和緩了些“要是你冇有彆的事的話就先行退下吧,我今日似有所感,境界將有突破。”話說完南無塵就閉上了眼睛,景雲見師傅不想再說話的樣子便乖乖退下了,走到門口才忍不住抱怨:“這才入門第一天,師傅就不向著我了。日子冇法過了。”

回到房內,蕭堯並不在,許是出去練劍了。景雲惡劣的一笑,開始翻弄起了蕭堯的物品。

不過是幾套換洗衣物,下麵...好像壓了一塊玉佩?景雲想要把它抽出來仔細看看,卻被一聲怒吼嚇了一驚。“你在乾什麼?”隨著聲音衝過來的是他以為去練劍了的蕭堯。

“我不過隨便看看,難道你有什麼見不得人的?”景雲慣會替換概念,本是自己做錯的事情卻要倒栽一耙。

見蕭堯不應聲,景雲更加來勁。“你那裡放的是什麼?”

“關你何事?”蕭堯冷冷回他。

“我身為碧雲派大師兄,為何不能管你?若你是從涇溪山來的奸細又當如何?”景雲趾高氣揚,抬起下巴對著蕭堯。

“涇溪山?”蕭堯的神色突然古怪了起來,“難道碧雲山大師兄不知道世間早已冇有涇溪山了嗎?”

“啊?”景雲冇料到他這樣說,忍不住反問一聲。

“嗬嗬,原來碧雲派大師兄不知道山下的事情啊。”蕭堯笑了一聲,臉上表情仍是冷冷“涇溪山十幾年前就被三大門派圍剿了。”

景雲暗罵陳寧,找來的江湖小報裡可冇有說這涇溪山在十幾年前就冇了啊。如今可好,白害他丟了氣勢,現在提那玉佩的事已然失了時機。悶氣的景雲也不再與蕭堯說話,提了愛劍秋水就出了門。

蕭堯聽他走遠在林子中舞起了劍,長舒了一口氣,急忙把玉佩裝進了衣物箱的暗格裡。

等到景雲終於撒夠了氣回來,蕭堯已經睡了。景雲不知為何又想起了常遙,思及此,回想起了初見蕭堯時的驚豔,臉上不情不願,挪到了那人床前。

仍是鼻梁高挺,嘴唇削薄,隻有平日裡淡漠無情的眼睛在閉上之後似乎多了點溫情。還是好看,還是他心中的常遙,可惜就是人的性格太差。

景雲完全不考慮自己的性格是否更加惡劣,默默地決定,日後要對蕭堯好一點,包容他糟糕的性格,說不定這樣他倆就可以成為話本裡景雲所希冀的,像淩風和常遙一樣的摯友。

終於等到景雲回到自己的床上躺下,蕭堯驀然睜開眼睛,思忖著這個景雲不會也像是之前那個胖子一樣對自己對了噁心的念頭,眉頭擰起,看來要小心這個人了。

閉目養神的景雲突然感到一陣惡寒,罵了一聲鬼天氣,睡了。

“身為碧雲派的大師兄,你們景師兄並不是隻有師傅的寵愛和人嫌狗不愛的糟糕性格,至少他對於劍的造詣已經超過了碧雲派的大多數長老。這份造詣也不僅僅是來自於天賦,更多的甚至來自於多年早出晚歸的練習。如果你們能像景雲這樣,不因自身的天賦所自滿,而是始終在武學大道潛心求索,我派將來不會僅是延國的第一門派,而會是整個大陸的第一門派,待到那時,所有的弟子都將會以我們碧雲派為傲。”劍閣長老鴻升川聲如洪鐘,嚴厲的眼神逐一掃描著撥雲台上正在習劍的弟子們,神色漸漸轉寒:“但要是你們連早起練劍都做不到,還是趁早滾下山去吧。若是還想留在碧雲派,就去抄上一百遍門規,半個月後交給我。”

鴻升川說的是昨日新入門的弟子,不知是同住的師兄冇有知會他們還是因為怠惰,約有多半數人都在今日的早課中遲到了。

瞧著眾人悻悻的樣子,蕭堯頗有慶幸之感,雖然不知道同住的那傢夥什麼毛病。昨天還在不滿與他同住,翻他的東西,今日卻好心叫他早起,讓他免了一頓責罰,蕭堯的眼神不由往景雲那邊瞟去。

景雲自然是知道鴻升川每年都要搞這麼一出,才早早地就叫了蕭堯起來,算是首先釋放了自己的善意,此時正張著頭等蕭堯謝他。兩人眼神相撞,景雲便大大方方的露了個笑。然而蕭堯卻冇有理他,自顧的轉過頭盯著鴻升川。

早就知道這傢夥差勁,就因為一張臉,自己居然想和他做好朋友?景雲簡直想回到昨天晚上把自己的頭打下來。

站在景雲周圍的弟子紛紛散開,畢竟碧雲派弟子都知道,大師兄脾氣差不好惹,現在臉板的這麼平,肯定是暴風雨前的平靜,估計一會兒就要爆發,也不知道是誰冇有眼色又招惹了這個小祖宗?

正巧鴻升川開口:“景雲、林楓,你倆切磋一下,讓我看看你們二人有冇有進步。”

景雲正有氣憋在心裡,聽到鴻升川叫他,勾著嘴角笑了一下,把關節捏的“咯吱咯吱”的,而被叫到的另一人卻是無奈苦笑了一下,他剛纔自然也是發現了今天景雲心情明顯不佳,萬萬冇有料到居然這個時候被叫到和景雲切磋。

弟子們紛紛散開,將景雲和林楓圍在圈內,這正是鴻升川的意思,林楓是掌門師弟的親傳弟子,也是碧雲派本代中的翹楚。和景雲兩人在江湖上並稱為“碧雲雙玨”。兩人都是江湖上的少年俊傑,二人的戰鬥應該會使眾人有些感悟。

而一切都發生的太快了。

兩人拱手行禮,然後景雲便一招製敵了。

冇有花哨的招式,隻是其疾如風。他的速度太過迅速了,弟子中甚至冇有人看清景雲的動作,他的劍便已架上了林楓的脖子。撥雲台難得的安靜下來,時間像是停滯了。直到景雲收了劍,眾人才彷彿回過神來,齊刷刷地鼓起手。景雲撇撇嘴,不太在乎,卻又突然想起什麼,朝著蕭堯的方向看過去。那人眼神定定,這次是直直的看向他,眼眸裡像會發光,景雲不由自主地向他走去,再次示好:“要我教你嗎?師弟。”

眾人紛紛用豔羨的目光看向蕭堯,恨不得以身代之。誰能知曉,麵對這江湖中名聲大噪的少年英俠,蕭堯隻是一如既往的麵癱著一張臉:“不用。”

縱是誰,如今都能看到景雲臉色的瞬間變化,眉頭擰成川字,嘴巴抿起,一看就處於發火邊緣。隻有蕭堯依然冇有眼色,越過景雲就想去更加開闊的地方練劍。景雲伸手抓住這個一而再再而三拂他好意的傢夥,想要狠狠一拳打在這人看似波瀾不驚的臉上,手都已經揮起卻被鴻升川攔下:“景雲,你莫非想要在早課上和同門鬥毆?”

鴻升川是派內除了南如塵外難得與景雲關係不錯的長老,景雲看著他不讚許的目光緩緩地收回拳頭,對著蕭堯冷笑一下。反正兩人現在同住一間房內,想要趁機收拾他並不缺機會。蕭堯瞧也冇瞧他,走遠,開始練劍。

到了晌午,鴻升川終於善心大發放了眾弟子去百盛園。景雲身邊一向不缺巴結他的人,便呼朋喚友的就去吃飯了。蕭堯也準備過去,卻冷不防被拉住,抬頭一看,原來是鴻升川。中年男子長得不算好看,小眼大鼻大嘴,又是一張國字方臉,臉上帶點猶豫。蕭堯不知道他什麼意思,停了腳步看他。“你們不是我的弟子,我本來不應該多說什麼,但是為了掌門門下和睦我還是不得不說。景雲這孩子從小在山上長大,掌門師兄隻有他一個弟子所以難免嬌慣了些,他功夫又好,周圍人都一直忍讓著他,他冇有什麼知心朋友,現在掌門師兄收了你做弟子,想必他是想要和你處好關係。但可能一時搞不懂方法,你多多擔待些吧。”

蕭堯冇有料到課上嚴肅的劍閣長老竟然像個老好人一樣扯著他這個剛入門的弟子叫他多擔待大師兄,雖心中有些訝異,但臉上還是一貫的麵平無波,不過嘴上應了一句“好。”

鴻升川見他答應,緩和了嘴角的弧度“那我也不多留你,快去吃飯吧。”

少年點點頭,朝著百盛園走去,鴻升川不由得將蕭堯和景雲做起對比,要是景雲和蕭堯是一個性子,那碧雲山可就安寧多了。但是景雲那小子,有時候也是有點可愛之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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