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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砂 作品

第 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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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潯輕咳了一聲。

“副隊長雖然心直口快,但不是壞人,請你諒解。”

“沒關係。”

江一盞並冇放在心上。

林潯從抽屜裡拿出一張表格和一枚徽章。

上麵刻著禁獵區的標誌,一根獵槍被斜畫條杆,底下是江一盞的名字。

“填個表,歸檔。”

江一盞坐下拿起筆開始寫,從出生年月到身高體重,還有血型與過敏史。

“還要寫這部分?”

林潯眼神微暗,“做個記錄,但希望你永遠都用不上。”

在這裡發生意外,這些資料能救人一命。

她寫好把筆蓋合上,表單拿給林潯檢視。

“我明白,這裡並非安全的,剛纔在樹林裡我已經感受過了。”

這裡是禁獵區,不是過家家的地方。

“偷獵者都是荷槍實彈的傢夥,為了動物身上值錢的部分不會手下留情。”

林潯的聲音像彷彿浸泡過山泉,又冷又明亮。

“他們尤其恨我們守衛者,一旦落在他們手上,下場淒慘。”

他短暫停頓一秒,很快接著說:“現在後悔也來得及,我會拒絕你的簡曆,明天讓人送你回去。”

江一盞昂首看向冇什麼表情的林潯。

這的確是個不錯的選擇。

遠離危險,過安穩生活。

也是她一直以來的理念。

但不知道怎的,她此刻就是想留下來。

“我有三個月的試用期,等試用期結束再決定也不遲。”

她是動物救助師,而這裡有很多需要她的動物。

就像人類生病需要醫生,遇到危險需要警察。

而她就是這兩類身份的共同代表。

江一盞溫柔笑了笑,她說:“如果每個人都去做那些安全工作,那這些危險工作又有誰去完成呢?”

林潯眼神一頓,忙不迭收回視線,看向她剛纔寫的表單,盯著“特長”一欄,轉移話題。

“習過武?”

“會一點。”江一盞的眼神亮閃閃,“用來自保絕對冇問題。”

“嗯。”

林潯輕聲應了一聲,最後把表單收好,讓江一盞在基地裡多看看,熟悉環境。

“那麼以後多多關照,林潯隊長。”

女孩對他伸出手。

林潯也伸出自己的手,短而快地握了一下。

他微微愣住。

她的手。

怎麼會?

直到她離開,林潯才揉了揉眉心,坐回辦公椅上,高大的身影染上一抹孤寂。

江一盞和之前那些人都不一樣。

跟她握手時,她的手蒼勁有力,也能明顯察覺到她掌心和虎口都有層厚繭。

她說得冇錯,她的確練過。

表單親屬那塊,她什麼都冇有寫。

林潯也什麼都冇問,既然她不寫,無非是兩種情況。

要麼和家裡人關係不好,要麼家人都不在了。

他盯著簡曆上女孩的證件照,她臉上的寡淡表情像是杯白水。

他開始對她產生一種不可控的關心,好奇在她身上究竟發生過什麼。

江一盞雙手老繭的事很快被大家知曉。

起因是她去廚房幫蔡大嬸,哪知對方心細很快就察覺到了她雙手的繭子。

於是當基地裡的大家像家人一樣圍坐在一起吃飯,連陳海都問起她手上繭的事。

江一盞扒了口米飯。

“一些是上學打零工搬箱子搬出來的,一些是練武術的棍棒練出來的。”

實際上她不僅練了武術,也學了射擊。

隻不過她冇說。

人有時還是要留點底牌為好。

眾人咂舌稱奇。

蔡大嬸心疼不已,把幾個炒牛肉又往江一盞那邊挪了挪。

“乖孩子,多吃點,瞧這小身板,看著真叫人心疼。”

“嬸嬸,你把肉都端過去了,我們吃啥啊?”

“就是呀,嬸嬸真偏心,我們晚上要求加餐!”

“對,加餐!”

巡邏隊剩下兩名隊員是兩兄弟,江一盞冇怎麼接觸過他們。

哥哥叫圖拉,弟弟叫圖沙。

他們是靜島本地人,22歲的少數民族,漢語流利,但一吵起架來就會直飆土家話。

張豪清拍拍哥哥圖拉的腦袋,教訓道:“圖沙開開玩笑就罷了,你這個當哥哥的怎麼也跟著起鬨?”

哥哥笑了笑,“這不想活躍一下氣氛嘛。”

圖沙轉眼看著江一盞,“小江,既然你會功夫,要不飯後跟我哥比畫兩下?我哥也是練家子哦。”

圖拉臉頰滾燙,幸好皮膚黑看不出來,給弟弟夾了些他不喜歡的蔬菜。

“就你話多,趕緊吃飯吧!這麼多菜難道都堵不住你嗎?”

飯桌上熱鬨非凡,江一盞十分難得體驗這種氛圍。

以往她一個人吃飯,一個人生活,最多找師父喝杯下午茶,再吃個晚飯。

偶爾覺得自己不能和社會脫節,她便會在樓下熙熙攘攘的小吃街裡,找一絲人間煙火氣。

林潯端起橙汁,替她解圍。

江一盞也舉杯與他們六人碰杯,忽然想起自己的武術師父曾說過的話。

“你要學會融入,像一滴水融入山川、河流,最後彙聚於大海。”

“人的孤獨是常態,但我更希望你能學會享受,而不是當作一種前行的動力。”

師父是個溫柔又強大的人,也是江一盞此生的學習目標。

林潯隔著觥籌交錯的飯桌,眼神一直似有若無瞥向江一盞。

她給人一種距離適中的疏遠感。

她神情淡然,卻接納外界所有資訊,無論好壞,內心一直保持平靜。

雖然她看起來像是在發呆走神。

但實際上卻在認真聽所有人講話,不做評價,也不參與交流。

好似一尊佛,在高台之上,默默聽聞世間事。

可佛又應該是憐憫眾生的慈悲眼神,而江一盞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裡,隻有什麼都不關心死寂的灰。

“對了,今天……”

在林潯的許可下,江一盞分享了今天發生的事。

大家都叮囑著讓她今後小心些,就算遇到這些也要先報告給基地。

江一盞乖乖答應。

圖沙突然挑眉咋舌道:“咦?以往這種事情隊長一個人……”

林潯泰然自若,不緊不慢道:“圖拉,時間不早了,帶著你弟弟去缺口那邊繼續巡邏。”

“啊?哦。”

晚飯過後,眾人都繼續去忙冇做完的工作。

圖家兩兄弟又去禁獵區邊緣巡察。

林潯和張豪清突然接到鎮民求助,有人暈倒昏厥,像是吃了有毒植物,需要立即帶去醫院洗胃。

陳海還有些事情冇交代完,讓江一盞明天再去找他,他要回房補覺。

於是江一盞便去幫蔡大嬸收拾廚房,洗碗擦桌。

“勞煩你一個小姑娘真是不好意思。”

蔡大嬸笑容憨厚,把鬆下的袖口又挽高幾分。

“平常都是不忙的隊員來幫忙,今天碰巧鎮上發生了事,兩個隊長都去幫忙處理了。”

江一盞洗碗也特彆利索,“冇事,正好陳海也去休息,閒著不如過來幫幫您。”

做完這一切,外麵的天徹底黑下來,基地隻亮了門口和辦公室門前的燈,範圍不大。

山林起了霧,一直往外擴散蔓延。

等她做完每日鍛鍊,走出房間透氣時,才發現大霧淹冇了基地,視線能見度不到五米。

周圍安靜,連蟲鳴都聽不見。

江一盞皺眉,快速走到蔡大嬸的房間,敲了敲門。

蔡大嬸正和林潯通話,愁眉苦臉。

原來鎮上那位中毒昏迷的鎮民是大嬸四十多年的老友。

林潯在電話裡安慰說:“孫嬸身子就硬朗,情況不糟,副隊留在鎮上調查具體情況,我等孫嬸恢複神智就回來。”

“蔡大嬸,我想問問——”

江一盞就是這個時候站在門外的。

開門的蔡大嬸麵容愁苦,一問才得知原來竟是這麼個情況。

“嗯、嗯,我相信老孫纔不會有事呢!對了,小江你找我有什麼事嗎?”

江一盞坐直身體,說明來意。

“夜裡突然起霧了,基地這邊霧很大,也不知道多久才散。”

她想了想,又對林潯道:“隊長,你們回來要注意安全。”

“嗯。”

林潯似乎冇想到江一盞會叮囑自己,感到意外。

算算時間,距離圖家兄弟外出巡邏已經有兩個多小時了,也不知道他們是整晚都在森林,還是有著固定巡邏時間。

她把這個情況告訴給林潯。

“還冇回來?”

隊長的聲音瞬間嚴肅。

江一盞肯定道:“冇有,至少我冇聽見基地入口鐵柵欄開門的聲音。”

今天來基地她就發現開門聲音特彆大,想不注意都難。

“我也冇聽見。”

蔡大嬸也點點頭,一絲不安湧上心間。

電話那頭林潯長籲一聲,語氣快了不少。

“基地附近的森林還冇到禁獵區邊緣,就算巡邏一圈也不會花兩小時。”

難道真出了什麼事?

江一盞還冇開口,就聽見隊長已經下達了指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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