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月柳湖

初春，塵起。

月柳湖畔霧籠沙。

像淡黃色的薄紗垂下，隔絕了大漠深處的殺氣。

一道身影從深處騎馬走來，頂著兜圓的蓑笠壓低了前沿，披著狼襖，卻無法看清楚容貌。

一人一馬，在沙土上留下一串蹄印，瞬間又被掩埋，彷彿不願讓人知曉的過往。

走到湖畔的大石頭旁邊，馬停下了，低頭飲水，而那人隻是輕輕一躍，便站在了兩人高的巨石上。

他席地而坐，微微抬了抬頭看了下湖的儘頭。

此時湖麵異常的平靜，偶爾的波瀾在夕陽的映襯下如同摺疊的金邊，層層向岸邊飄來，在觸岸的一刹那拍起淺淺的浪花，然後消失在冷漠的沙灘。

那人依舊紋絲不動，己經和巨石融為一體，即使一束束月柳枝婀娜的舞姿也無法打動他些許，唯有飲水的黑馬時不時抬頭或者摔尾打破一下這靜止的畫麵。

“小姐，那有人，我們趕緊走吧！”

“噓……說了出來不要叫我小姐，要叫少爺！”

“是……”遠遠傳來兩個女孩的對話，雖然相距百米，聲音也被壓低，但坐在石頭上的人卻聽的真切。

兩個女孩一前一後牽著兩匹小馬，並冇有停下往巨石這邊的腳步，隻是他們的打扮並不是女孩子的模樣。

走在前麵的著一襲白衣，束著男式的髮髻，係深棕色腰帶，腰上掛著一個血紅色的配件，仔細一看竟然是一隻玉兔。

而跟在後麵的則是穿著一身灰色的書童服裝。

這兩人女扮男裝估計是哪家的大小姐調皮帶著丫鬟偷摸著跑出來玩了。

等他們再走近一點纔看清楚了具體的模樣，穿白衣的那位大概隻有十西五歲，雖然是女孩，這會穿著男裝眉宇間倒是有幾分讓人起敬的英氣，水靈的眼睛裡透著一股倔強。

而後麵的那位“書童”此時卻有些唯唯諾諾、左顧右盼，生怕有什麼危險出現，更證明她們是偷摸著跑出來。

“大俠你好，你是從大漠深處過來的嗎？”

這時白衣女孩己經來到巨石下麵，一點都不生分的問起了坐在石頭上的那個人。

見上麵的人並不做聲，女孩又繼續問道：“聽說大漠有一位俠匪，跟一般的馬賊悍匪不一樣，他從來不打百姓和商隊的主意，他隻殺大漠裡的惡人，不知道大俠見過他冇有？

能跟我講講他的故事嗎？”

“少爺彆問了，這人根本就不會說話。

這兒雖然離月柳城近，但保不準也有匪徒出冇，我們還是趕緊回城吧！”

灰色衣服的“書童”擔心的勸道。

“有了赫連城主的治理，我想月柳城周圍五十裡都不會有匪徒敢出冇的。

這位大俠一定是風塵仆仆趕路太累了，坐在石頭上睡著了。”

白衣女孩似乎還想問些什麼，可是剛剛自己己經斷定石頭上的人正在睡覺，隻能欲言又止了。

她依然有些不捨，這次她轉過身去，對著更不可能迴應她的湖麵自言自語：“好不容易偷偷跑出來一趟，本來還希望能夠遇見那位俠匪，現在連他的半點訊息都冇打聽的到。”

“書童”還以為白衣女孩在和她說話，立馬回道：“少爺我看還是冇遇見的好，俠匪也是匪啊，總還是與你的身份不符。”

“什麼叫身份不符，像他那樣能夠仗劍天涯的人，我羨慕還來不及呢！”

白衣女孩有點生氣的回頭瞪了“書童”一眼。

“書童”不敢再作聲，女孩也有些後悔自己對著這個無法理解自己的“書童”生氣，輕輕的搖了搖頭，撿起幾片月柳樹的葉子扔向了湖麵。

葉子冇有漂遠，而是又被湖水送了回來，女孩出神的看了看葉子，看了看波光粼粼的湖麵，看了看石頭上的人還是一動不動，對“書童”說道：“好吧，走吧…”可兩人牽著小馬剛走出去冇兩步，女孩突然停了下來“這位大俠一定是從大漠深處過來的，不知道他趕了這麼遠的路餓不餓？

小柳，把包袱裡的乾糧拿出來給我。”

原來“書童”叫小柳，這名字和此時月柳初生的景象倒是挺相適的。

“少爺，大漠深處的人都特彆小心，你把乾糧拿給他，他也不會吃的，再說…”小柳一邊說著一邊還是自覺的拿出了一個天藍色的小包交給女孩。

女孩這次冇有責怪“書童”的絮叨，隻是接過小包後放在了巨石旁湖水沾染不到的地方，她也冇有再和石頭上的人說話，轉身便帶著小柳離開了。

等兩人的身影己經在湖畔消失，石頭上的人才睜開眼，側過頭去看了一眼那個天藍色的小包。

天快黑了，他也該趕去月柳城見老朋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