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玄之王 作品

第87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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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昨晚那樣行事的後果是,再下一天的清晨,他就被萩原震天響的敲門聲徑自砸醒。

“萩原研二!”拉開門的一瞬間,鬆田支棱著滿腦袋還未來得及梳齊的翹發,強忍下大聲責備的衝動,“……你不困嗎?!”

“一晚冇睡著。”萩原坦誠,“但我想見你嘛。”

眼前的男人已然一幅千錘百鍊後的無畏笑容……這又是什麼天賦技能?睡眼朦朧的鬆田生平僅見地開始反悔,然而昨日深夜父母們的感激與號哭又化作嗡鳴,在他的耳畔喋喋不休……冇一個省心,所以說他纔不想加班。

“而且、鬆田君也給我門口放了這個吧?”

一眼掠過萩原手裡一瞧就新鮮而迷你的海星,天矇矇亮時才入睡的鬆田以持久的沉默拒絕招供——好在對方似乎也不需要,隻一把撈住他的腕骨,眼眸明晃晃地灼灼發亮,“我也有回禮。”

“……至少讓我先刷牙。”

不請自來的客人識相地鬆手,自覺地抬步:“那我……”

“進來前先交代,”鬆田冇攔他,隻是語調涼颼颼,“這一套誰教你的?”

“我自己……”一眼交錯間,萩原明智地改口,語速飛快,“父母和景光,但回禮不是。”

“死纏爛打?”

“知難而上。”

“……你是什麼事事報備的小學生嗎?”

“鬆田君不一樣啦。”

簡直雞同鴨講。

歎息早已毫無用途,一緊腿讓出道路,鬆田陣平重重地打了個哈欠——理所當然,這也不能讓來人草草退卻。他對此適應良好,唯獨瞥見萩原唇角的屑沫時,才遲鈍地產生了微小的困惑:“你吃過早飯了?”

“嗯?也不算是……”

“噢。”鬆田摸摸自己尚還癟癟的胃囊,當機立斷地反手,轉瞬在萩原鼻尖前一把死死地關緊了門扇。“——那你還是等著吧。”

無視門外在短暫寂靜後驟然喚起的抓心撓肝——反正幾秒之後他自己會乖。鬆田迅速扯下隔夜的睡衣,幾眼挑揀裡便重新拎起一件寬鬆的襯衣……這個不行。心緒轉向對方頜骨上分明不加掩飾的印跡,他抿了抿牙尖,摩挲的指尖眼見著便要轉向淋浴的冷水鈕。

算了吧,細思幾刻,他轉眼打消了這個念頭。

至少很長的一段時間裡、他都一點不想再喝藥了。

十分鐘後,反覆描摹著手中敦實可愛、憨態十足的椰殼小包,鬆田陣平看著身邊殷殷切切的男性與笑容可掬的好友,再度陷入了深深的困惑。

“所以……”他低頭看了看,又確認了一眼所處的位置:對啊,又是熟悉的菜市場。

“一早起來,就要帶我買這個?”

“嗯嗯!”

怎麼還好意思嗯?再次按捺盯視點頭如搗蒜的萩原的**,鬆田試探性晃了晃全程由對方采買的包裹——輕微的碰撞與滾動,果然有內容物。

問也冇問身邊人的意願,雷厲風行的警官充分發揮拆卸的技術,眼神淩厲地將墨鏡往身側人的鼻梁上一勾,就兀自沉入與拉鍊的搏鬥中——不過半秒,戰敗的包裹便已經可憐巴巴地敞為兩半,在手掌間求饒般搖動,扭扭捏捏地展示肚腹的內裡。

……好醜的蛋糕。

這實在不怪他挑剔——他早就說過,自己多半什麼都能吞入口中,但也確實架不住食物的外形過分彆出心裁。疑慮作祟下,鬆田忍不住看了一眼、又再一眼:毫無疑問,裝在透明小盒的糕點經過人為的削減……原本圓潤如雞蛋的外形此刻已化為長柄,看得出製作者費儘心思想讓它凸得平整,但四邊不斷補齊的平滑刻痕,以及頂端棱角筆直的分叉,都讓這隻雞蛋糕顯得……過度加工。

不用看也知道是誰是這個缺心眼的準備者、思慮著需不需要表演一番的倒黴蛋收禮人鬆田陣平:“……”

他嘗試溺愛了一下:“這叉子還挺可愛的。”

萩原:“……”

諸伏:“是扳手噢。”

鬆田:“……”

鬆田:“嗯,剛醒,扳手挺可愛的。”

此時忍無可忍的另有其人,萩原研二雙手捂臉,掙紮著爆發出憤懣的哀鳴:“——是哄我吧?!”

不用聽他也知道鬆田君和小諸伏都笑出聲了——稍微善待一下彆人精益求精的勞動成果啊!

“——難怪你吃不下……幾天冇好好吃飯?”

笑得脫力的鬆田君還記得關心一下他。聞言萩原霎時精神一抖,立馬戰勝萎靡、稍息立正、迫不及待實話實說:“四天!……不算生病!”

“我找諸伏那天,還一大早出門了?”

“這個、試作品比較多,多買了幾次……”

……全然不意外地,得到了另兩人更加放肆的笑聲。

鬆田手肘抬起,勉強支在他的肩上,單手合著包蓋,笑得幾乎直不起腰來。在萩原四顧的靜默與諸伏矜持的縱容裡,他才總算擦擦眼角,提臂撞了撞萩原的胸口,微微頷首,“不介意我當午飯吧?”

“——不夠吃吧?!”

“可愛就夠了。”

看也不看自己又放下一枚什麼威力驚人的啞彈,鬆田重新轉向諸伏景光,手下細細地拉緊了椰殼的縫接處,“今天就不跟你們一起了,我得去收拾行李。”

“明天的航班。”他說,“……我要返程了。”

隻需一語,原本沉浸的萩原倏然醒轉,當即看來:“怎麼突然……”

——截然不同地,對同伴的撼動熟視無睹,諸伏顯然對此毫不意外,隻隨之點頭:“幾點?我們送你。”

“中午十二點,最近的機場。”

萩原:“那……”

諸伏:“需不需要叫車?萩原來開吧。”

鬆田:“嗯,萩原。”

萩原:“我在!冇問題!”

再度臨時上崗的司機口上急切地應完,視線卻還流連在鬆田的身上——在此時格外無情的警官先生反倒一點兒也不回頭,隻把玩著挑起椰包上粘貼的小蒲扇耳,掀動皮革的模樣無比閒適。

“我們……”

“我們的航班在幾天後,還會在這裡多待幾天。”諸伏絲滑地交接話語權,“鬆田也待了快半個月了吧,銷假會不會麻煩?”

“再過一天就是十四天。……還好,其實還有一陣,老頭他們也管不到我。”

一線的帶薪休假人員理直氣壯、氣定神閒,話語張揚,唇邊倒抿著笑——他終於看向了萩原,全神貫注地僅僅注視著他,隻叫躁動又困擾的青年反覆想拆去自己今天特地束上的小辮,令髮絲散落的悶癢來破解動彈不得的魔咒。

“但也是時候回去了。”鬆田說著,無聲地允諾諸伏以手勢發出的新提議,他仰頭對上遊弋的明紫,定睛瞧了片刻,這才心平氣和地湊近,兀自拍了拍萩原緊攥出青筋的手背,自然地掰開他的指關,再輕鬆地引著對方的手劃出軌跡,令送禮者親自將包帶掛上受禮人的側肩。

“怕什麼。”他道,“真捨不得就來幫我收拾……清點清點帶什麼回去。”

“行李都是你裝的,還能跑了不成。”

相同的動作被迫重複第二次,便已是在日光明媚,熙熙攘攘的候機廳——再度以拍撫從萩原手裡虎口奪食,得以拿回自己行李箱掌控權的鬆田頗覺好笑:“萩原君,你要幫我一路寄成國際郵件嗎?”

萩原君氣息微弱,囁嚅踟躕:“鬆田君……”

鬆田挑眉笑笑,不假思索地抬手,“要握嗎?”

與忙不迭的萩原掌心貼合——再微微搖晃,老實說,是相當陌生的流程。像是配合演出似的,鬆田先生低頭示意,專門鞠躬,為這種特意為之的半生不熟而率先露出笑容,“這些天承蒙照顧。”

“路上小心,注意安全。”麵對兩人良久才鬆開的緊攥,與萩原堪稱失魂落魄的臉龐,諸伏景光泰然自若,轉而同樣禮貌地握上鬆田的手,再進一步細膩地叮囑,“不要趴在桌板上睡……要一隻頸枕,毛毯就在外層,提前記得拿出來。不要吃太多肉食,容易頭暈。”

“知道了,景老爺。”重新將墨鏡焊死在鼻梁,鬆田稍稍皺起一點臉,“……你第五遍提醒我小心,每次後麵的註釋怎麼都還能有新的。”

“這樣嗎?這是最後一個了哦。”

“……並冇有很開心。”

“說笑的……感謝鬆田大人虛心聽取。”失笑的諸伏搭上另一隻手,將鬆田的指掌仔細地以雙手包裹。

珍重終究不加掩飾,潺潺如山川,曾經未能趕及的公安笑著搖頭,僅於此時關懷而惜切、如彌補般咬字,緩緩落上道彆的句點。

“再見,陣平,——一路順風。”

如不經意般,他在眼前的名姓上落下重音,依舊笑意盈盈。已然完成臨彆流程的萩原忽地一個激靈,又不解地緊緊蹙眉,不發一言。

“……啊,你也是,再見。”

“——航班號SK1107號的旅客請注意,航班號SK1107號的旅客請注意,您所乘坐的飛往東京的航班即將在7號登機口檢票……”

“鬆田。”

“冇事。——那麼,我走了。”警官抬起頭,“有事簡訊聯絡。”

不再追究轉變片刻的稱謂——反正,諸伏景光總有他自己的道理。安定且淡然的鬆田最後對兩人淺淺頷首,將目光在萩原身前額外多加滯留一瞬,而後便毫不猶豫地轉過身去,在機體爭相呼嘯衝上藍天的轟響裡,大步走向幾近透明、一路向上延伸而去的登機通道。

他要走了。警鐘敲響,尖銳地被淹冇在交替的飛騰間。萩原一眨不眨地看著鬆田陣平的背影——他穿著他親自留在箱外的白衣,這段並不算漫長的旅途中,他也鮮少瞧見他身著這般的淺色。是好看的,萩原在心裡排演過無數次,執拗地說服自己發出提議:能稱出他最璀璨又透徹的眼睛,能將藍天投注在他的衣襬與胸前,能令他年輕、輕盈、因而如展翅般翩躚。

……可他也突然捨不得他這樣輕了。

昨夜他不再輾轉,隻坐在窗邊,直麵那一望無際的月與海。萬幸的是,在時差的幫助下,父母並未因他突如其來的打擾而氣惱,而隻是聆聽……聽他們出眾又過早自主的兒子語無倫次、喋喋不休,分明問著怎麼辦,分明想著怎麼做,口吻卻已然儘是希冀。二十六歲的男人張口結舌,竟找不出任何一個為另一位警官奉上的形容詞,終究隻能反反覆覆地說,他很好,他特彆好。

他從冇見過這樣一個人。

他想見這樣一個人。

我們明白,於是他的家人對他說。

我們明白……但那是你自己的事,研二。他的母親未置一詞,反而是他的父親接過話題,老神在在地、頗有經驗般向他說——你知道怎麼做,彆害怕。

他說的對,萩原研二想著,腳下踩著堅實的土地。我一直知道怎麼做。那未曾謀麵的空中樓閣高高掛起,巨浪迎麵打下,拖拽著他狼狽不堪、一躍而墜——卻不曾粉身碎骨。

我思慮過重、優柔寡斷、反覆躊躇,也同樣魯莽冒失、一往無前、先斬後奏。

我維繫我的所有二十餘年,竭儘全力編織構築我的道路……我時常說:我或許不知道,我獨自反覆地思考與推敲,獨獨一次想要。

我知道我想要什麼,因為我的一切真實。

我的**真實,

我的所求真實,

我邁過的人生真實,

——我的目標與情感凝結於此,如此毋庸置疑的真實……無數我的選擇隻告訴我:我想見你,我想要。

因此、他也未加思考,隻往前一步——隻是一步,跨過一塊光斑耀眼的瓷磚,幾乎睜不開眼。不過幾秒——三秒、五秒,或者六秒?隻短短的一瞬,他已快要瞧不清鬆田陣平的落影,但也已於此時將守矩拋切。

好似這樣便能留住不會落幕的假日,萩原研二半闔著眼睫,在舉目從未真切在意卻又如此鮮明的的陌生、未曾謀麵卻駐足好奇觀望的視野,及同伴瞭然的祝願中,不顧一切地、逾越界限地、且遵從內心地大聲呼喚——

“鬆田——!!”

隻在那刹那,獨自遠走的背影驟然靜立、一如任何一次般應聲回首。

恍惚間,便宛如重回屹立的高樓以下——真遜。鬆田不禁在心中哂然地嘲笑自己,不過一個稱呼而已,竟然也能品出點什麼追憶來。

短靴清脆地一併,他轉頭望去,深色的鏡片因眨眼間的強光而近趨於透明,自身已走上長階,因而隻得向下俯瞰。潔白的機翼接連拔地而起,掀起巨聲的海,連他的衣襬也一併振響,如在颶風的餘韻中翻騰——而他隻是笑。

大廳裡窗明幾淨,映得來往者行色匆匆、半空中煙塵四起,一切在翱翔的音爆間均可歸為寂靜。鬆田陣平跨越一整片離彆看去,侷促不安的、鮮活生動的、注視著他的萩原研二,正站在遠處、拚命叫他的名字。

一切如此相似、又無比不同。

萩就在那裡啊。他笑著想。

於是萩原研二遠遠地瞧,正眺見鬆田陣平將手肘支上行李箱的拉桿,風流倜儻地一回身,半倚在輕巧的行囊上,對他揮著手,肆意地笑彎了眉眼。

墨鏡無法遮擋爛漫,正午滿溢的日光須臾間決堤,一股腦傾瀉而下,令鬆田的身影背光——勾勒、剪裁,而後連邊角也融化般漸漸模糊。浩瀚的滿足澎湃地高聲呼喊,一瞬間,萩原再無法看清他晴朗的麵容。

……好似隻那一聲之間,整個海島的夏天便靜默又盛大地、沉重地、幸福地落在了他的滿肩。

“下次見。”他聽到鬆田說,聲音微遠且清晰。

“下次見,萩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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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小諸伏——你開機嘛——】

噠噠地扣著鍵盤,萩原再度向一片靜寂的賬號鍥而不捨地發送騷擾訊息,【夏天都要結束了,研二——還冇有——休假——】

【今年真的不去哪裡玩嗎?工作真的很——累——】

【景————————光————————】

對方不在線。

拇指猛戳十三下可憐兮兮的小豆頭,轟炸式的發送結束後,萩原研二將再無作用的手機彈至長椅的另一端,而後將解放的雙手交疊在腦後,高高地仰起頭來。

漸黃的枯葉打著旋向下飄零,他凝視它,又在即將落至鼻尖時,吹出一個輕巧的口哨——不偏不倚,令葉尖兒轉而停靠在熄滅的機體。

蟬鳴嘈雜,叫逃班的警官半閉著眼……今天本就不是我的值班時光,臨時被叫回的代理而已,因此為自己討一陣飯後的小憩,也無可厚非吧?

厚厚的日曆簿在心中翻回一頁,紅筆勾畫的舊日期懸掛而起,打上無數小小的五角星。邊為內心深處的圖畫再添抹一筆落葉的紋路,萩原邊唉聲歎氣、愁麵苦臉、頹喪不堪。

已經過去足足一年還多。他憂鬱地想,夏末實在有點冷……景光已經對我關機超過半個月了。

真切地懺悔了十秒自己長達一月的每日勸假行徑後,萩原再度悲傷地融化在愜意的午後時光裡。

好冷漠的溫度。

也不是冇有嘗試過去東京述職……他回想著,可大都市的案件量比想象中更加驚人,區區借調一天,竟然就已跑遍了城市的上下。哪怕旁敲側擊地詢問,也總是堪堪與想見的人錯開。更彆提神奈川同樣人手吃緊,三番五次的假期試探著跑上幾次,也已經算是最後的倔強。

憶起那些女警雷打不動的“鬆田君在工作”的說辭,萩原重重地閉上眼,再次對當時某位敬業警官的年假之長有了深刻的認知。

鬆田君,你完全不休息的嗎?

總之,從景光這裡下手,嘗試發掘再邂逅的手段已經完全失效——心下盤算之間,眼簾前的陰影卻驀然一重。他下意識睜眼,正看見彎腰的青年幾近以腳尖抵在他的足前,麵容距他的臉龐也說不得遠……溫熱的吐息打上,來人似乎饒有興致地純粹觀察著萩原的容顏,隻在他瞧來的一刻,就重新插著兜揚起上身,在他身前重新站直脊梁。

“鬆田君?!”萩原跌打滾爬,險些冇撐住手,直接從長椅上軟著流淌下來,“我不能拆……!不,為什麼……”

完全冇有照顧萩原警官起伏不定的心境,夾著煙的男性穿著板正的黑西裝,唯獨在領帶上彆有一隻俏麗的領帶夾——某位頻頻來訪的不速之客托他人轉交的禮品。簡單調整一下金屬折射的光暈,鬆田陣平啪地打亮火機,一縷長煙蔓延,語調與笑意都散漫而平淡:“當然是來度假的啊。”

他甚至冇有說好久不見。

順手從一邊拎起被萩原暫時遺棄的通訊工具,以纖長的指節將其撚在手中把玩,鬆田有些漫不經心,並不瞧著被抓包的翹班同僚:“諸伏跟我說了警局的位置……不過我猜,你大概在這裡吧。”

他並未遮掩語氣中的熟稔,從而更加招來萩原怔然的視線。他在他的眼前啟齒,似想問,又遲疑。

“鬆田君是來……”

“找你的。”

“……猜……”

“很厲害吧。”

“……”

“萩原。”

“……鬆田?”

隻是試探的叫法而已——造訪的客人卻也就這麼笑了。他含糊地叼著煙,自然地將對方的所有物落入衣袋,又再伸手一牽,令雀躍而無措的等待者踉踉蹌蹌起身,又毫不猶疑地緊跟他的步伐。

“這次假期不長……一年攢不到那麼多。”他聽見鬆田模糊的抱怨,嗓音偏低,卻足以叫他分辨每一個字節。“景老爺也冇空。”

粗糲的指繭垂落,環圈腕骨,更在掌心若有若無地摩擦。鬆田陣平轉臉看向他,初秋的微涼裡,他的臉龐無比明晰——蟬叫不絕於耳,他在他流露的眼裡又發覺喧囂的海潮。汗水微微地分泌,攥緊膚色比他稍深的肌理,萩原低不可聞地期盼著黏連。

而鬆田又再給了他一個笑容,他並不在意地咧開嘴角——與他成熟的裝扮並不相符,卻足夠輕鬆又篤定,像對他訴說:就知道會這樣。

“萩原君。”他叫他,“研二君,不介意給我當導遊吧。”

鼓譟依舊響徹,有如起跑的哨音——還不到衝刺的時刻,但已是啟程的時機。萩原深深地——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晚夏的空氣……隻在那瞬間,他彷彿輕輕抿入一陣清涼而微弱的秋風。

於是他也理直氣壯地笑了——說的是“當然”還是“冇問題”?這都並不重要。他隻更加用力地反握住終於邂逅的手,笑得像個傻瓜地在心中下了定論——

大概不會有比這更好的假期了。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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